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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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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謝雲夕決定負責黑水州那段演習的第二天,幾個意外來客來到了雲來港。

李付鈞重新踏上雲來港這片土地時,心裏居然生出了一點兒唏噓。跟在他身邊的依然是林靜泉,除了最開始的手忙腳亂之外,這個學生非常符合李付鈞對關門子弟的要求:他肯學,而且夠有天賦。

只有一點不好,那就是他和容裴有過一段。

李付鈞對自己的眼光、自己的手段有著絕對的自信,所以他再一次把林靜泉帶了過來。同行的還有楊老的幺孫楊勉,這家夥已經離開了最高監獄,成為首都電視臺的初級評論家。

楊昌和托李付鈞帶帶楊勉,李付鈞爽快地應承下來了。

這次雲來港的動作很大,通過前面兩個月的布局,周圍連綿起伏的山脈已經變成了真正的冰雪世界,雲來港邀請了西部各州職業、業餘冰雕師過來覆原本州的文明,“建造”了一個個如夢似幻的冰雪城市。

李付鈞敏銳地嗅出其中潛藏的伏線,追問自己的外孫後才知道雲來港到底準備做什麽事。他猶豫了一晚,最後還是決定豁出老臉過來給自己外孫撐面子。

既然這些年輕人想要鬧大一點,那他就拼上這把老骨頭幫一把!

李付鈞第一時間帶著林靜泉和楊勉去找楊昌和,楊昌和正在喝茶呢,瞅見他時立刻笑了起來:“我說你還不如跟我一樣定居在雲來港算了。”

李付鈞用鼻子哼出一聲冷哼,以示不屑。

林靜泉和楊勉上前問好:“楊老(爺爺)。”

楊昌和朝林靜泉點點頭,然後問楊勉:“新職位還習慣嗎?”

楊勉恭敬地說:“有李爺爺和林哥帶著,我很快就適應了。”

楊昌和點點頭,他說道:“你們來得正好,我們一起來看看已經定案的冰雕節策劃和演習方案。”他調出自己的數據庫,很快就將容裴上送的終版方案。

李付鈞從高競霆那聽了大概,但還沒有看過完整的方案模擬展示,見楊昌和輕輕松松地把它拿出來,心裏頓時生出了點疙瘩。

照理說他才是容裴真正的長輩,可恨容裴從一開始就想著解除婚約,恭恭敬敬來征詢意見、討好奉承的事那是從來都沒幹過——這叫李付鈞怎麽能不恨得牙癢癢。

李付鈞糾結了一會兒,開始專註地瀏覽冰雕節模擬方案。

由於前邊的兩個月已經過去了,楊昌和直接跳轉到最後一個月。這個時候冰雪城市的“覆原”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,實效圖和計劃圖幾乎完美地重疊在一起。

整個西部通過一定比例的縮小,完完全全地以冰雕形式展現在眾人眼前。

眼下國內已經鬧得沸沸揚揚,有指斥雲來港太鋪張的,也有指斥雲來港專搞面子工程的,但更多的是有閑又有錢的人們開始往雲來港湧來,想要抓住冬天的尾巴一飽眼福。

西部各州還有些特別喜歡湊熱鬧的,索性就相約將婚期定在這段時間到雲來港來舉辦集體婚禮。

總之,雲來港是真正熱鬧起來了,每天都有無數游人造訪這座曾經的西部小城。

這些都是數據堆起來的真實情況,沒有人能夠造假。

李付鈞已經知道了接下來雲來港會出什麽招,所以越看這種盛況就越覺得心驚:即使不做到最後那一步,這也足夠讓雲來港更上一層樓了。

從這裏也看出容裴的野心夠大,他要麽就什麽都不做,蟄伏一年又一年,要做,他必然是想獨辟蹊徑、一步到位。

這樣縝密的計劃,居然是在容裴喪失行動能力這段時間一點點實施下去了,這說明什麽?

——容裴的凝聚力非常大!這種凝聚力,他們這一輩的人曾經在容君臨的支持者身上看到。

可是那又有點不同,因為容君臨的執政理念摻雜著許多不合實際的東西——與其說他是個政客,倒不如說他是個理想主義者,他想要建立的是一個完全和平、完全公平的烏托邦!

有容君臨還是帝國最高決策者們的時候,他的追隨者們像是著了魔一樣信奉他,可在他入獄以後輿論就分成了兩派:一派是堅定地繼承容君臨的思想,一派卻從原本的支持者變成了最堅定的反對者——因為沒有容君臨的正確引導,決定繼承容君臨執政理念的那批人漸漸變得偏執無比,他們無限放大容君臨曾經發表的文章,將它們奉為金科玉律——誰要是敢質疑,他們就像瘋狗一樣咬人。

可以說容君臨徹底地失去了出獄的希望,根源就在於那一撮近乎瘋狂的支持者:他們直接引發了遠東劇變以後的帝國內鬥,導致帝國無法騰出手來及時阻止遠東聯邦的崛起。

但是從雲來港這段時間的安穩看來,容裴帶領之下的眾人似乎並不會因為他缺席而無法繼續前行,正相反,他身邊圍繞著一群可以自己往前走的人才——他們已經被磨練到可以獨當一面。

相比之下,自己的外孫似乎還成長得不夠!

李付鈞收回自己的思緒,凝視著屏幕不停變幻的畫面。這時候已經到了軍演階段,它通過重現史實,將那段深埋的、帶來了無數創傷的西部淪陷展現在所有人面前。

前面的所有繁華、所有熱鬧、所有喧囂,都成為襯托這段慘烈史實的最佳工具。

像楊昌和和李付鈞這種經歷過帝國重建階段的老家夥,非常受不了那悲壯的一幕幕。他們對視一眼,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觸動。

李付鈞說:“如果能成,西部就要真正地煥發生機了。沒想到容君臨沒做完的事,容裴居然完美地能接下這一棒。”

楊昌和沈默片刻,評價道:“這個家夥,有時候還真讓人看不透。”

楊勉在一直在一邊旁聽,聽到楊昌和的評價後他怔怔地看著正在逐漸被摧毀的冰雪世界,內心湧出一陣激動。

他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標。

想起那個有過兩面之緣、卻永遠都表現得從容不迫的容家人,楊勉立刻就下定了決心。

他一定會成為一個頂級評論家,而他分析的第一個對象就定為——雖然他也並不確定會分析多久。

林靜泉將他們的變化都一一收在眼底,不由又想起了當年那個常常在午後纏著他、非要枕在他膝上補眠的容裴,年少時的沖動與輕狂、單純與開懷,眨眼間就消失不見。

如今的容裴正在一步步地往前走,似乎永遠被任何挫折壓垮,即使病得無法行動自如,他依然沒有停下腳步。

林靜泉心裏還有點兒悵然,但他很快又放寬了心。

——大家都在拼著命走向前方,他怎麽能被遠遠甩在後面?

收起了心裏頭的所有念想,林靜泉看向模擬方案時的眼神已經變了。

等容裴拿到藍卡、成為藍流,面對的就不僅僅是雲來港這一隅天地了,他的視野將要從雲來港放大到整個西部——甚至放大到整個帝國,等待他的將是與整個帝國的精英競爭的局勢。

藍流之中從來都不缺乏有能耐的人、有家世的人、有著巨大影響力的人,到時候容裴要站穩腳跟可不容易。

想著帝國的未來將會出現什麽樣的變化,林靜泉突然就笑了起來。這是他自上次見過容裴以來露出的最輕松的笑容——因為他突然就完完全全地想通了。

和容裴重修舊好、和容裴變成普通朋友,他心裏都有道邁步過去的坎,與其那麽做,還不如換種方式。

就像範立雲那樣,並不從容裴撤去關註的目光,但也不再有任何不該有的念想。容裴要走那樣的路,總會有考慮不到的地方,他正好可以當個補缺的人。

而且這樣行事恰好符合他的職業:他是媒體人,本來就有著針砭時弊的責任。

容裴並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,有兩個人暗暗下定了一個與自己相關的決心。

他正忙碌於與冰雕師們溝通。

這些冰雕都是他們的心血,他們習慣了按照慣例等它們融化於春日暖陽之下,重新裸露出充滿生機的大地。

但是容裴的方案卻會將冰雕們徹底摧毀。

如果沒有和冰雕師們溝通好,到時候恐怕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。

本來這種事不需要容裴出面,不過他想著自己也沒事,所以親自和代表們談了許久。

冰雕師們很快就松口了。

容裴陪他們坐在巨冰雕琢成的臨時餐廳裏面吃了頓飯,而後獨自行走在冰雪叢中。雖然這是他自己擬定的計劃,但那終究只是模擬而已,真正看到實效的時候觸動還是相當大的。

這一次他決定撕開帝國的傷口、讓當年發生過的事血淋淋地重現。

這麽做的目的很簡單:請求帝國予以西部更多的支持、提醒所有人如果再不加強西部的軍防,呼籲所有人關註西部、避免慘劇重現。

等冬季軍演這一炮打響了,雲來港是否能夠完全滿足一線都會的所有條件已經不太重要,當人們意識到西部曾經遭受的苦難、西部面臨的危機,那麽無論是雲來港去申報或者海州去申報,上邊都會放寬條件同意擡升西部的軍備。

雲來港也會隨之水漲船高。

這件事容裴還是非常有把握的,因為首都的二十位最高決策者並不是渾人,他能看出來的事,那些人更能看出來。要是他們不想重建西部,楊昌和退下來後怎麽會定居雲來港?

所以說他做這件事是順勢而為,想不順利都難。

這一次,雲來港是真的要騰飛了。

容裴循著“冰雪城市”往封禁區走去,出事自己的身份卡後馬上就暢通無阻地走進了軍方的臨時訓練基地。

他面容有著任何人都無法接近的冷酷,身體也比尋常人要高大——原來是高競霆又在擺出他的二號表情。

瞄見容裴朝自己這邊走了過來,他腰桿挺得更直,一臉的嚴肅和冷酷:“立刻給我攀爬。”

在他發出命令之後,所有人開始空手赤拳地往冰壁上攀爬。

等轉過臉來面對容裴時,高競霆迅速切換上笑容:“阿裴你來了!訓練結束以後要不要一起吃點東西?”

容裴說:“剛剛和別人吃完。”他簡單地覆述了自己和冰雕師們的談話。

高競霆聽完後依然挑不出錯處來。

他既自豪又失望,自豪的是容裴果然是容裴,那麽快就恢覆了大半;失望的是容裴好得太快了,自己完全沒有表現的機會。

他繃著臉、裝作很懂的樣子說道:“做得還行。”

容裴被他逗樂了。

他說道:“時機已經差不多了,再炒熱一點軍方就可以開始開始演習。”

高競霆知道這關乎容裴的整個計劃,所以立刻收起了兒戲:“我一定會把這件事辦好的。”

正如許多人所期待的那樣,雲來港的冬季軍演在冰雕節最熱的時期正式展開。

當人們意識到其實整個冬天的冰雕盛會都是在為這一刻鋪墊的時候,殘酷而壯烈的一幕幕已經在冬季軍演上面上演。

吸引了無數游人、美麗到讓人目眩的“冰雪世界”,在機艦和重型武器的橫掃之下一點點崩塌,那種近乎真實的畫面碾壓著每一個人的心。

整個帝國的目光,一下子就集中到雲來港這邊。

雲來港想要躍升為一線都會,指日可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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